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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应该发多少钱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基础货币总量论(中)
孙成刚 / 01月04日 15:14 发布
如果给每个中国人平均发放2万元,经济将满盘活
2024年的最后一个周,即将迎来“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的这个周,中国央行通过公开市场操作等方式,累计回笼8187亿元基础货币。而整个12月,央行累计净回笼货币2.2万亿元。如果央行在2024年的最后一天没有大规模放水,那么,年底的央行总资产估计还不到44万亿元,比2023年要下降1.5万亿左右。
如此奇特的景观,按说只能发生在经济火热、物价高企、利率走高的环境下。否则,央行干嘛要收回货币而不是扩大货币供给呢?问题是,我们的经济形势到底是怎样的呢?物价明明涨不动,11月上海和北京的消费数据下降超过了10%,经济形势异常严峻,央行为什么要继续收紧货币呢?
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央行以及经济和金融管理部门的很多人都认可,目前的货币供给是宽松的。这一点,从日益走低的国债收益率上能反映出来——如果不是货币宽松,国债收益率为什么越走越高,连3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都跌破了2%?
问题是,利率与基础货币多少是否成正比呢?
关于利率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谈。这里显然核心就在于: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时期内,究竟应该有多少基础货币呢?
我们回到当初的假设:假设有一个完全封闭的大陆(就像中国的版图这样,四周要么是大海要么是高山,与外界完全隔绝),人们在大陆里生活,完全自给自足。随后开始以物易物,再后来逐渐进入交易时代,有了基础货币:硬通货。
我们假设,一位农夫,每年劳动100天,产出的粮可以供自己日常消费。但是,他很勤劳,每年劳动200天,产出的粮食,自己吃完了,还有剩余。这剩余的部分,是用超出他基本消耗水平的劳动换来的。他可以把多余的部分拿去交易,换回来的,就是货币,基础货币。
由此,我们可以定义:基础货币,与人的超额劳动有关。超出了维系自己生存之外的劳动,理应可以兑换为基础货币。
我们的第一个问题:鸿蒙初开,最原始的时期,应该有多少基础货币?
从前面的例子我们可以回答:最起码,那个农夫多余的劳动产量,应该可以完全兑换成货币。
既然如此,基础货币的初始值M0应该等于全社会所有人超额劳动的量。即这些货币,可以购买这个社会所有人的超额劳动。
设立一个参照系,假设1亿元可以购买这个社会所有人的超额劳动,那就意味着此时此刻,社会上有基础货币1亿元。有这1亿元,可以买断所有人超额劳动的全部产出。
于是,因果关系产生:因为有1亿元的基础货币,所以,全社会的人愿意在养活自己的劳动之外,额外劳动,社会的财富由此开始增加。增加的财富量,用货币表示,就是这1亿元基础货币。
然后,第二年,要增加多少?
还是1亿元吗?可能不够。为什么?因为人口有出生有死亡,有新增的劳动力。要想让增加的人口也参与额外的劳动,货币必须有一个增量。我们假设这个增量为a。即第二年的货币增量应该是M1=M0*a。
以后的问题就简单了,货币增量,必须保持a的增速。这就意味着货币总量必须不断增长。只有货币不断增长,才能让社会上的人们劳动不断增多。
这个货币增量系数a应该算多少呢?
它应该与两个指标相关:第一个,是人口的增速。第二个,是劳动生产效率的增速。人口增长越快,货币增速应该越大。劳动生产效率越高,货币增长速度也应该越大。
我研究过北宋、南宋和明清阶段政经形势最好的一段时间,它们的货币增速,大致是100年增长100倍左右。即货币增长百年百倍。如果这算复合增长率,其实就是每年4.7%左右。如果按照每年5%的比率增长,100年时间增长130倍而已。
百年百倍的货币增长,或者每年5%上下的增长速度,其实是能满足经济持续健康稳定发展的。
另一个例子或许也能证明。到1950年之前的400年间,欧洲和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的存贷款利率长期均值就是5%。
弗里德曼在《美国货币史》中推算,1867-1960年,美国的货币增长157倍,年复合增长率5.4%。1960年,美国的基础货币总额是491亿美元。到2023年底达到5.82万亿美元,63年增长118倍,年复合增长率7.8%。综合起来,1867-1860年期间,货币增长18600倍,年复合增长率6.5%。
这就是古今中外的历史对照:一个健康的经济体,在经济最好的阶段,基础货币的增速不能低于百年百倍。如果以美国为参照,合理的基础货币增速应该是6-8%。
为了简单一点说明问题,假设增速是每年7%,那10年时间,总量翻番。
用这样的理论来对照中国,我们会发现一个尴尬的现实:新中国成立之后,由于体制问题,我们一度实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货币不是社会的必需品。或者说,货币不是唯一促使人们参与劳动的媒介。人们不是为了货币而劳动,而是因为集体组织、集体和个人荣誉等要素去劳动。货币不是衡量劳动多寡的标志物。
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1988年的价格双轨制还曾引发了很多问题。一直到1994年底,中国银行里的存款才比贷款多(即存款总额-贷款总额>0)。这意味着,当代中国的基础货币供给,1994年的时候才是0元。
那么,1949-1994年的45年时间,中国本来应该有多少基础货币呢?这个数字,很难确定。
目前的数据可以参考的是,1952-1978年,中国的GDP总量是5万亿元。今天看来,这些GDP的统计可以说是被严重低估的。因为农村数亿农民几乎没有现金收入,广大城镇职工和公务人员,工资也是低得可怜。1952年,中国有5.75亿人,那一年的GDP是679亿元,等于每年每年100元。而今天,中国每人每年的GDP创造量接近10万元。
即便如此,我们假设1978年末中国应该5万亿元基础货币,按照每年7%的增速10年翻一倍,那么,到2008年应该是40万亿元。而实际上,到这一年底,中国的基础货币规模刚刚突破20万亿元,相当于理论模拟值的一半。
同样,按照理论模拟值,2018年中国的基础货币应该是80万亿元,2024年应该是120万亿元——而实际上,中国的基础货币只有45万亿元左右。中国的基础货币缺口可能高达75万亿元。
我们退一步,假如我们认可1994年后中国的基础货币供给逐渐增加,逐渐满足了合理性,那么,到2014年底,中国的基础货币总额34万亿元,按照10年翻番的标准,到2024年底,中国的基础货币应该至少68万亿元。我们实际上欠账至少23万亿元。
所以,结合我此前分析过的根据经济增长速度、根据对比美国增速等,中国合理的基础货币规模应该是70-80万亿元,这个结论是经得起推敲的:中国当前应该增加20-30万亿元基础货币供给,才能满足经济发展的要求。
于是,我们回到本文开头提到的问题:在中国央行看来,中国是不缺钱的,没错,中国不缺贷款,我们的贷款规模足够了,但我们的问题是老百姓手里缺基础货币。如果每个中国人能平均发放2万元基础货币,中国新增28万亿元基础货币,则中国经济立刻就能活过来、活起来、腾飞起来。
因为,有了这些基础货币,才会有真正的、无需刺激的消费。有了消费,才会消化企业的产能,才能促进企业生产,才能促进社会服务活起来。
一招棋下去,满盘皆活,就是这种局面。
发钱给张三,张三开心。发钱给李四,李四开心。但是,每个人平均发钱,很多聪明人就开始担心了:发了这么多钱,物价岂不是要飞涨?通货膨胀岂不是要飞上天?
果真如此吗?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