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入蜀：开启“自由行”

在写出名作《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的一年之后，王勃终于向蜀州出发了。一路上，他不时回望着长安，不时感慨着蜀道的艰难。

这一年，是公元669年。两个月前，刚满20岁的王勃童心大发，替沛王李贤写了一篇讨伐英王李哲斗鸡的檄文——《檄英王鸡》，触犯唐王室里“挑拨兄弟感情”这根敏感的神经，被唐高宗斥出沛王府。王勃成了失业青年，跌了人生第一个大跟头。与他同龄且齐名的诗人杨炯前来安慰，或许让王勃稍稍得以宽慰，并作出了人生一个重大决定，前往蜀地游历散心。

王勃 图据网络

此时大唐王朝建立已经有50年，初唐诗人如这个帝国一样显示出蓬勃的生机和旺盛的生命力。王勃是初唐有名的天才诗人，14岁便以神童而被举荐，授予从七品的文官职务，16岁进入沛王府。20岁时已经文名很盛。

与其他人为做官、避难等原因入蜀不同，王勃入蜀，似乎纯粹为旅游。他踏上漫漫蜀道，任由蜀地的奇山异水洗濯双眼，从长安一路看过来，写下了“入蜀纪游诗三十首”，他不会想到，这组作品竟是巴蜀旅游史上个人旅游的最早记录。

原诗三十首多已亡佚，现存6首。他在《入蜀纪行诗序》里记录：“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于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经。”他认为蜀地是“宇宙之绝观”，是富贵悠闲、别有洞天的旅游佳境。

贰

游于蜀：览胜景，赞成都为“三蜀之奇观”

669年夏，王勃进入四川境内，途径剑阁、梓潼、三台、中江、什邡等地，“远游江汉，登降岷峨”，得到山川灵气的陶冶启悟，在诗文上进步神速，“神机若助，日新其业”，每写一篇文章都令人惊叹赞赏。这年重阳节，他在中江，与卢照邻、邵大震等人同游玄武山，留有不少诗文。

三学山景色 图据网络

直到一年后，670年夏，王勃继续西行，盘桓于金堂、广汉、德阳一带，作《游梵宇三学寺》诗。

三学山自隋唐即已驰名蜀中，在唐代是文人宴集、士女游览之胜地。诸寺庙前后竹树掩映，泉壑优美。王勃在诗中写所见是“叶齐山路狭，花积野坛深”。在金堂期间，王勃主要的行为似乎是寻访道观佛寺，留下6首相关游历诗。

这年秋天，王勃来到成都。当时成都多雾，王勃看到“霜华净天末，雾色笼江际”，“江上风烟积，山幽云雾多”。

到了晚秋时节，王勃与益州大都督府群官共游武担山，作《晚秋游武担山寺序》，极写武担山之秀丽景象，“广岫长林，终成胜境”。从武担山上向城中望去，只见重楼叠阁，具有“磊落名都之气”，感觉成都是“三蜀之奇观”。王勃也是唐代有诗文记录的第一个登上武担山的知名诗人。

也是在这个秋天，王勃在成都与薛升华相别，作《重别薛升华》：

明月沈珠浦，秋风濯锦川。

楼台临绝岸，洲渚亘长天。

旅泊成千里，栖遑共百年。

穷途唯有泪，还望独潸然。

薛升华是王勃在蜀地频繁交往的人物。早在669年7月，绵州（今绵阳）群官设宴款待王勃，席上薛升华作别，王勃作《秋日于绵州群官席别薛升华并序》一文与《秋日别薛升华》一诗。按薛升华行迹，当时应该是前往成都，等到王勃循迹来到成都后不久，他又一次送别薛升华。

该诗第一二联壮观华丽，气势雄伟，视野开阔，与《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之“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相类。但是第三联情感基调变了，虽然江山信美，但是诗人是“旅泊”“栖遑”的状态，“千里”极言其远，“百年”极言其久。诗中尾联说“穷途唯有泪，还望独潸然”，其缠绵伤痛，相比《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的豪迈，可见离别哭与不哭，也是因人因时而异。

叁

出蜀：蜀中名山胜水，化为笔下绝妙诗文

王勃出身世家，又才华出众，声名远播，在成都交往的人物大多都是地方官员及知名人士。公元670年秋及671年春，他应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崇义、司马宇文纯及九陇（今彭州）县令柳明之邀，几度前往彭州游玩，作有《益州夫子庙碑》《春思赋》等名篇。

671年夏，王勃觉得玩的差不多了，而且也要动身再返长安了。

他留在成都的诗作达13篇。表面看，他游山玩水似乎很洒脱，而实际内心是很复杂的：他本想借着蜀中名山胜水消解胸中的积愤，然而这种漂泊羁旅也带给他茫茫的身世之感，增添了不少乡思和烦忧。

也许正基于此，王勃写于蜀中的作品，大多独抒性灵，突破了初唐宫廷诗的束缚，成为王勃“诗新运动”主张的一次重要实践，也是诗歌发展史上一个非常鲜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