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 健全投资和融资相协调的资本市场功能，这是等了20多年的一句话。

记得最早在1998年的时候，我就写过股市为什么缺乏吸引力的文章，提出股市应该投资与融资并重，应该让投资者赚到钱。《上海证券报》为此还曾开展了一次大讨论。

几年后，我在复旦读博士的时候，就跟导师和同学们一起探讨资本市场的功能，2004年，我的博士论文就是探讨完善中国股市功能的。那时候，中国股市过分强调了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对于投资几乎完全不予考虑。我们期待的是重视股市的投资功能，保护小散户的利益，首当其冲的就是改变股权分置的现状。

博士论文通过后一年多，中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股权分置改革”，将国家股和法人股流通视作需要向投资者赎买的权利。如此，股市开始了两年多的大牛市，指数上涨5倍，无数的股票涨幅在10倍以上。

但当年的股权分置改革，是治标不治本的，促进了国有股和法人股的流通，但对于投资者利益的保护并没有落实到根本。牛市之后，人们忘记了一切，股市从此始终在一个奇特的箱体里循环。

2014-2015年的大牛市，强调了技术手段加强投资，股市在融资的推动下走牛，市场也又犯了老毛病，随后酿成股灾。2016年的救市，国家队投入近3万亿元资金护盘，并且采取了包括免去证监会主席等极端手段，最终让股市苟延残喘了几年。但新的监管负责人，开启了史无前例的扩容，将当年救市的功劳一笔勾销，8年后，国家队不得不重出江湖，再次救市。

20多年， 南柯一梦。如果以上海证券报1998年的大讨论为起点，前后26年了。如果以我博士论文通过的时间算，则整整20年了。这20多年来，无数的市场人士经历了无数次探索，提出过无数的意见，大家也逐渐形成了共识，那就是，股市不止是融资工具，更是一个让投资者赚钱的地方。

只有让人赚钱的股市，才是一个健康发展的股市。只有股市不断涨上去，才会让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增加，才能促进居民名义收入水平的提高，才能有效促进经济发展。股市需要耐心资本，需要长线资金，这是解决未来养老金不断增加的有力手段。

充分认识到股市的投资功能，将促使监管者角色的重大转变。市场的监管者既要让股市有良好的融资功能，更要让股市有良好的投资功能。如此，才会实现股市的良性循环：国家队的资金敢进入、能留下，外资敢进入、能留下，老百姓和企业的钱愿意进来，能够留下。

二战后的80年，为什么美国能一枝独秀成为世界经济的火车头？因为美国有一个天下第一牛的股市。美国这个股市，可以长达80年始终处于缓慢上升中，任何挫折都压不垮、打不弯，从而有效吸引了全球资金的关注和进入。所以，美国的几家公司，就能够富可敌国，美国经济才能傲视全球。美国的股市长牛，依靠的是优质的企业，也依靠严苛的法律保障，让造假者无可遁形，让损坏投资者利益的人倾家荡产。美国的优点，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如此，才不枉中国经济强国的地位。

当然，美国的长期牛市也曾经过长时间盘桓。1966-1981年，在长达15年的时间里，美国股市也曾萎靡不振，因为美国当时不重视货币的根本性作用，美联储采取了错误的高利率政策，美国联邦利率一度突破20%的大关。高利率，无牛市。美国人深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所以最终放弃了布林顿森林体系，放弃了美元跟黄金的挂钩，让美元从此成为自由的数字化货币，可以根据国家经济发展需要及时扩增。不断膨胀的美元，支撑了美国经济，也支撑了美国的金融，这是美国股市长期牛市的最根本原因。美元自由化这一点，是美国独具特色、全球独此一家的。

相比之下，中国的高利率时代在1994年前后10年也曾经历过了。30年来，中国的利率准确进入了下行走廊，促进了中国经济的持续不断健康发展。中国的利率政策也因应时代发展，有过不断扩张基础货币的黄金期，这是2006-2007年大牛市的基础。2014-2015年大牛市，靠的是衍生货币的增加。但是，股灾之后，我们的基础货币增长陷入停滞，疫情期间，又没有跟随美西方一起扩充央行资产负债表，如今，我们的基础货币供给是严重不足的。这妨碍了居民消费，影响了经济增长，也导致股市萎靡不振。这一次，希望央行的货币政策能及时调整，顺应国家对股市功能的新定位，成为股市长期健康发展的推动者。

中国的投资者已经等待太久了：健全投资和融资相协调的资本市场功能。

希望这一天，是一个起点。一个全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