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国发〔2020〕14号）（下称《意见》），以“公司治理”、“做优做强”、“退出机制”、“疑难问题”、“违规处罚”等为抓手，力抓上市公司质量提升。

就资本市场而言，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是份内事，当份内事被拎出来强调时，其信号意义不容忽视。

降低市场波动性，助力慢牛长牛

一直以来，投资者对A股存在根深蒂固的印象：投机性强、波动性大。这并非偏见，而是客观存在的问题，需要正视，更需要解决。

其实，A股的赚钱效应不差。1990年12月19日至今（2020年10月9日），上证综指从100点涨至3272点，涨幅为32.7倍；同期标普500指数从311点涨至3477点，涨幅仅为11.2倍。

从三十年的跨度来看，A股赚钱效应是美股的3倍；但从股民的实际获得感来看，美股却优于A股，原因就在于美股走的是慢牛长牛，A股却在过山车，波动性太大。

在慢牛长牛行情中，投资者无论何时入场，耐心持有三五年，总是可以盈利；而在过山车行情中，若不幸高点介入，持有十几年也未必解套。上证综指于2007年10月16日创下6092点的高峰，至今仍无望突破，严重打击了股民长期持股的积极性。

在A股山车行情中，多数投资者屡屡被套，只有极少数资深投资者能赚快钱、赚大钱，有了所谓“七亏二平一赚”的说法，让普通民众对股市谈虎色变。

此外，个别投资者的短期暴富效应，还带来了很坏的示范效果，让很多人自以为看到了暴富的机会，技术分析、择时选股大行其道。

技术分析大行其道时，股票成了一个符号，成为股民情绪与市场热点碰撞的载体和道具，股票与上市公司的关系愈行愈远，公司资质不再重要。这个时候，在融资侧就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会讲故事的PPT公司能轻易圈钱，踏实做实业的公司反而备受冷落。

所以，无论是保护投资者参与积极性，还是优化资金配置效率，降低市场的投机性、波动性都势在必行。

近年来，A股市场的改善还是很明显的。2007年前后，投机氛围浓厚，上证A股平均市盈率一度高达70倍，2011年之后，基本处于合理水平，即便是2015年牛市期间，平均市盈率也未超过25倍。相比标普500，A股的平均估值水平处于低位，投资价值正愈发凸显。

当前，A股市场牛市预期弥漫，未来是长牛慢牛还是短牛急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下的引导与规范。此时发文力抓上市公司质量提升，恰逢其时。

上市公司质量，是解决问题的牛鼻子

对于A股市场的高波动性，目前的共识一直是散户太多，此次从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着手发力，会有效果吗？

其实，市场的高波动性，是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散户占比只是一个方面，分红比例低、退市机制不畅、优秀公司上市难、机构投资者短期排名压力等因素，都难脱干系。这些因素交叉在一块，犹如一个多线头缠绕的结，单抽任何一条线，都不能解决问题。

不过，股票投资的本质是把资金配置给优秀的上市公司，分享上市公司的成长和业绩回报。这就决定了，从上市公司着手，是解决股市中多数难题的牛鼻子。

一方面，疏通退市渠道，打击财务造假和市场操纵，“劣股”无处遁形了，投机炒作的土壤就有望消失一大块。

另一方面，逐步放开注册制，扩大优秀公司上市供给，才能在资金快速涌入时压制市场估值水平，避免过度投机氛围的形成。

举例来说，2015年牛市之后，市场风格明显转向——以创业板为代表的小盘股持续杀跌，以沪深300为代表的大盘股市盈率逐步抬升。但好景不长，沪深300平均市盈率很快升至19.7倍的阶段性高点（2018年1月24日），与2015年牛市高点水平相差无几，从市场估值的角度看，极易引发恐慌抛售情绪，只能掉头向下了。

监管层一直提倡价值投资理念，但这段历史表明，由于优质大白马股票太少，一旦成为市场热点必然导致股价快速上升，形成快牛局面，快涨之后只能快跌，波动性很难控制。

某种意义上，逐步放开注册制，允许更多优秀的公司在A股上市，鱼大水深，才是长牛慢牛的保障。未来，随着居民财富向股市转移，A股需要更多的优质上市公司承接海量资金，注册制的步伐理应加快。

好的公司，可以穿越牛熊

股票投资本质上是赚两部分钱，一是估值抬升的钱，一是公司业绩增长的钱。好的公司，业绩持续增长是没问题的，很多时候，投资者买入好公司的股票却赚不到钱，是因为在估值上亏了钱——买入时估值太高了。

举例来说，能源行业每年都在赚钱，股息率也总是名列前茅，但2007年前后买入的投资者，至今仍在亏钱。因为07年前后买入时，能源类股票的估值太高了（中石油的市盈率曾高达236倍），以至于业绩增长十几年，依然消化不了高估值。

所以，价值投资者才一直强调要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买入好公司，然后与公司共同成长。事实上，只要买入时的估值不是高得离谱，即便是在A股这种历史上呈现高波动性的市场，持有好公司也是可以穿越牛熊的。

我们仍以行业举例，虽然大盘距离6000点仍有很大差距，但就可选消费、日常消费、医疗保健、信息技术等几个行业来看，当前市场走势早已超越2007年的高点。甚至回头去看，过去任何一个点位买入，长期持有都可以赚钱。

对比之下，2007年那轮牛市中被热炒的“六朵金花”（银行，地产，钢铁，交通，煤炭、电力），估值炒得太高，不少股票至今难回昔日高点。这也应了价值投资者的那句话，“不去人多的地方”。

所以，好的投资其实不难，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买入好的公司，然后长期持有就好了。如格雷厄姆在《聪明的投资者》一书中所说，“普通投资者只需付出很小的努力和具备很小的能力，就可以取得一种可靠（即便并不壮观）的成果”。

供应好的公司，是监管层和市场的责任；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买入，则只取决于投资者自己的决策。以国务院此次发文为契机，相信A股上市公司质量会变得越来越好，但A股投资者的投资决策，会变得越来越理性吗？

本文由“薛洪言微语”原创，作者为苏宁金融研究院副院长 薛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