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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心安》


——  亲历杠杆股市五年（2012-2016）


 作者 雷立刚




一路泪汗，只因梦未腐朽；
命到最后，记住勿忘心安。

二十三，细嗅蔷薇

 

慕子上楼后，饭也正好熟了，粮食的香味实际上是世间最让人心安的香味，远胜一切香水，它淡淡地在我的小屋里弥漫开来，我和慕子在饭香中喝着啤酒，渐渐的竟然都有一些微醉。

   “光这么喝酒吃菜也没太大意思”，慕子说，“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好啊。”我说。

   于是我们开始“剪刀、锤子、布”，谁输了，就由胜利方下达一个命令，这个命令可以是让输家回答一个问题，输家必须如实回答，因此叫“真心话”；也可以是让输家做出一个行动，输家必须履行，因此叫“大冒险”。

 

   我在许久之后，看网络上“撩妹技法大全”之类的帖子，才知道，玩“真心话、大冒险”，尤其是在酒后玩，是“撩妹”的一条捷径。套路是：先问问对方在性方面的隐秘“真心话”，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而后“大冒险”，譬如：亲一下嘴、揪一下耳朵、更大胆地话摸一把……进而……你们都懂的。“把妹达人”们说，如果你能让妹子同意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你就成功了一半；如果妹子主动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你就成功了百分之九十。

   在当时，我虽然并没看到以上“技法、套路”，但男女之间是有感应的，凭直觉，我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第一局我胜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问什么合适，只是对空姐的生活终究感到好奇，于是问：“空姐们是不是都很容易有艳遇？”

   慕子回答：“这个不见得，要看人，多数空姐都并不随便的。”

   第二局，我又胜了，问：“你第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慕子回答：“读初三的时候。”

  “啊，这么早啊！”我惊讶。

  “是啊，父母都是教师，从小管得严，反而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初三和高中部一个‘坏帅坏帅’的男生悄悄谈恋爱了，所以成绩就一下子降了好多，高中成绩也就不行了，否则，我说不定可以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北京电影学院，那么，我的人生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安慰说：“也不一定啦，你看每年全国的各个电影学院毕业几万人，又有几个能当明星？多数人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泯然众人矣’。”说到这里，我想起自己从小就胸怀大志，以为可以像古代的大丈夫侠客那样，仗剑千里，成就一番事业，但终究，我也只不过‘泯然众人矣’，莫非，这个世界上所有年少轻狂时的梦想，都是用来破灭的么？

   第三局，慕子胜了，她喝了口酒，脸色变得更为晕红了，顽皮地笑了笑问：“你第一次那个，是多少岁？”

   “哪个？”我酒量不佳，有些头昏，反应有点迟钝。

   “就是那个……做爱啊”。慕子有些害羞似的。

   “哦，这个啊，21岁。”

   第四局，慕子又胜了，她问：“那你一共和几个女人做过？”

   “这个……这个……大概七、八个吧。”我说。

   “哟，还真是经验丰富呢。”慕子挪揄说。

 

   说完，她站起来，轻轻晃着手说，“咱们也别总是玩真心话呀，必须有大冒险呀。”一边说，一边去上厕所。她从我椅子旁走过，那紧紧绷在短袖旗袍下的成熟女人的躯体，散发着一种熟透了的体香。我感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一下子就硬了。

   可是，就在同时，一个声音却在我心底里升腾起来，我爱的人是留鸟啊，她对我那么好，虽然从没表露过爱我，但既然我爱着她，并且盼望着将来她回国、到成都来时，向她求爱，那么，我怎么能在此时，却听凭性欲的驱使，去和别的女人胡天胡地呢？

   在未曾与慕子相识相熟之前，我虽然明白自己爱上了留鸟，但没有对比，并不清楚这份单恋的深度。而此刻，当年轻美貌的慕子明显给了我机会时，就那么电光火石间，我心中虽也因巨大的身体诱惑而百转千回，却反而更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爱留鸟的程度，是的，我深爱留鸟，哪怕我还没见过她，但我一定要等待见到她之后，她当面拒绝我的爱，我才会绝望地放弃，才可能去和别的女人发生一些什么。

   “不，不能，否则，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爱留鸟？！”我心里说。爱情的力量如此强大，让我竟然一瞬间失去了对慕子的性欲。

 

   于是，当我又一次胜了时，我没头没脑地问：“你老公对你好吗？”

   “啊，”慕子明显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说，“挺好的。”

   然后，她的目光飘出窗外，眺望着远方，幽幽地说：“他甚至给我父母买了套大房子，就在紫荆大世界那边。当年买时花了150万，现在增值了很多。我父母很开心。”

   然后，慕子直视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去，笑了一下，说：“你呢，你现在其实是有女友的对吗？她对你好吗？”

   我诧异：“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女朋友？平时你不都看到我只一个人过吗？”

   慕子淡淡一笑说：“以前我不确定，但我现在很确定，你心里一定有人，否则，一个男人怎么过得了这样的生活？”

   我沉默，微微叹息了一下，说：“是有，但……她在国外，很远，巴黎。”

   就这样，我们谁也没提议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了，又喝了一小会儿闷酒，慕子起身说：“我下午还有点事情，那我先走了哈。”

   我赶紧说：“好的。”

   然后，客气地把慕子送到了电梯口，慕子进了电梯，冲我摆了摆手：“快回去吧，你下午还要看股票呢。”

 

   我想说：“如今的股票没什么看头。”

   但电梯门已经合上，慕子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那之后，慕子很长时间没在微信上和我多聊，只不过，偶尔还是会问候一下，但比较客气，我明显感到，慕子和我变得疏远了。

 

   就这样，转眼就到6月份了，股市依然在低位起起伏伏的，我的账户市值始终在低位徘徊，让我整个人也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6月下旬，小葱来看望我，一进门，就说：“你房子怎么这么乱，你看看，这碗，起码五、六天没洗了……”一边说，她一边帮我洗完。

   奇怪的是，我竟然并无多少感激之心，我麻木地看着小葱帮我洗碗，仿佛看着与我无关的电影。我仿佛是我自己的路人，我的皮囊只是我暂时寄宿的地方，而并非我心之所向。

   “你看你，你看你，你现在的喜怒哀乐，都完全被股市操纵了，让人心里真不是滋味……我问你，你打算以后也永远过这种生活吗？”小葱洗完碗，走出厨房冲我说。

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小葱忍不住继续数落：“你们这些炒股为生的人，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力啊，就像谈了个不省心的男女朋友，小心脏倍受煎熬，只要不离开股市，就永远在谈朋友，永远拿不到结婚证，永远没有安定的家，你不觉得很悲催吗？”

“切！”我嗤之以鼻地一笑，“难道谈朋友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结婚有个安定的家？难道就不可以只谈恋爱不结婚？没有安定的家难道就一定悲催？你这些都是庸人的逻辑，告诉你，我天生是一匹野马，只有不停地奔跑，我才会快乐，你们这些被驯化的马不是马，而是人的坐骑罢了，你们想有个家，那是你们坐骑们的远望，但请注意，不要把坐骑的幸福观，拿来衡量野马的幸福观！”

“正视你自己吧，你永远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或者是把失败幻想为胜利。”小葱也生气了，第一次和我针锋相对，说：“你看你，原本听你说打算买二手宝马，结果你却不得不买了个二手甲壳虫，很显然是股市亏了你不得不降格以求，难道你你竟然一点都没有挫败感？难道你不觉得股市在不断玩弄你的生活？难道你认为你买甲壳虫而不买宝马也是一种胜利？”

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击，一股怒气升腾而起，我气急败坏地把小葱轰走，说：“不要以为你给我洗了几个碗，就可以训我，你走吧，这里再也不欢迎你！”

小葱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忽然，她哇地哭了，她连忙用手遮住嘴，但大颗大颗的泪水无法遮住，她决绝地看我一眼，如同她18岁那年决然离开那样，拿起她的挎包，小跑着掩门而去。

于是，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2013年7月，慕子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留鸟也极少在微信上出现，小葱则终于没再打扰我。大量的空虚日子里，我只能靠看碟打发时间。

这天，我又宅在家里，看《少年派的人生》这个片子，它居然被无良电影商翻译为《少年派的奇幻漂游》，恶俗的片名却能吸引票房，犹如恶俗的小说，反而能比我直逼灵魂的《万物枯荣》更畅销那样，世界就是如此让人无奈，太清醒的人永远会孤独。

    我喜欢《少年派》，那是一个关于少年的故事，我和那个少年一样，孤独地在大海里航行，和我相伴的只有我心中的猛虎。

除了吃饭、炒股、写博客、看碟、自慰、睡觉，以及偶尔跑一跑步，我每天别无所为，我知道我与少年派一样航行在荒芜的大海里，这大海时而绚丽时而灰暗，时而宁静时而惊险，这就是人心的海洋，尤其在我看到《少年派》的末尾，他讲述了与之前故事平行的另一个故事版本：人吃掉了人，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多么像股市！

而我，孤单地在人吃人的股市海洋里航行，唯一陪伴的只有我心中的猛虎，它正细嗅蔷薇。

在看完《少年派》的那个夜晚，我终于流泪了。我以为我可以坚强得更久的，但我没有。

 

  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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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作者代表作有：《秦盈》（获第三届全球华语网络文学大赛第一名）、《曼陀罗》（获第八届巴金文学奖）、《小旅馆》（获天涯2012年度文学金奖）、《野出租》（获网易月度之星，已拍摄电影 ）、《万物枯荣：一个小股民跌宕起伏的人生》（权威文学期刊《当代》目前唯一刊发的股民题材长篇小说），如果您阅读了本文，觉得喜欢作者的文字，可以搜索以上作品。其中，《小旅馆》和《万物枯荣》在京东天猫均可网购，虽然版权已经卖断，目前即使多卖一本书，作者也无从提取1分钱，但作者希望自己的作品销量大一些，因此，如您网购陋作，作者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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