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同一个等级的人，更容易有“物伤其类”的“阶级情谊”，也就更容易彼此友善相待。

我们栏目组负责内务与外联这些杂事的刘娜，和我一样也是“栏目聘请”人员，属于同一“等级”，因此，她很少和别人开玩笑，却爱和我开玩笑。

我们栏目组的第一次全体聚餐，是在我去了后第二个月的某个周末。

制片人李姐把我们召集到马栏山的一家小馆子，吃火锅。

我们栏目的主持人是兼职的，并不算我们栏目组的专职人员，我们全组的专职成员加上我，一共7个，多数都很年轻，我那时其实也不过26，却居然是除李姐之外岁数最大的一个，而李姐，虽然与我年龄差不多，却是事业有成的制片人，哪里是我所能比的。

吃着吃着，刘娜冷不丁问我：“你长得又不帅，而且都这么老了，怎么还出来当漂一代？”

我一时语塞，说：“不帅，并且老了，就不能漂了吗？”

刘娜说：“不是不能，而是你开始漂得似乎晚了一点。现在很多年轻人，20出头就开始漂，漂到30来岁就攒够了养老的钱，可以休息了，而你却到现在才开始为将来挣钱，估计要到40来岁才可以攒够钱休息。

她说的似乎也没错，我只好自我解嘲地说：“幸亏我醒悟得还不太迟，假如40来岁才开始漂，那就50岁才能休息了，还好，还好。”

“好什么好呀，还嘴硬，自以为挺幽默的不是？”刘娜抢白说。

但她虽然嘴巴上对我这么凶，实际上却对我很好。渐渐是8月下旬了，长沙的天气变得更加酷热，我从成都出发时，所穿的运动鞋有些扛不住长沙的炎热了。

一天，刘娜趁周围没人注意时，忽然悄悄递给我一个东西，是一双皮凉鞋。

“很便宜的，我在长沙地下商城摊子上买的。”她特意申明。

“好啊，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我正想买条短裤呢”，我说。

隔了几天，刘娜就带着我，下午晚饭时间，去了长沙市的地下商城。我才发现，在长沙美丽的城市下面，有个以前防空洞改造而成的地下商城，卖的都是最便宜的东西。

买的人，相应地，也普遍是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市民，以及一些外来民工。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在那买了。

刘娜仿佛看出我的想法，说：“没什么的，我经常来买的。”意思是说，看看你兜里剩的那几个钢镚，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边走，她一边很自然地说起她的家，父亲以前是开货车的，出了车祸，卧病床上，还赔了钱给别人，家里从此没了顶梁柱，只能长年靠低保过活，直到她如今有了工作，才稍微好些。

每个人的心事，其实都需要倾吐的，如果遇到一个“同阶层”并且还算安全的人，很容易说出来。刘娜可能就是这样，把我当作了“树洞”吧。

我买了短裤，和刘娜在地下商城熙熙攘攘的底层人走着，我与她之间，彼此能清晰地感到温暖。

是那种抱团取暖的温暖。

但我知道，我不可能爱她，我爱的是股票女主播小胡、或是张梅，那样的狐狸精般的女人，我也许够不着她们，但恰恰是她们，才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我这是犯贱吗？对我好好的，我却不在乎。我在乎的，却是我只有资格远远观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