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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经济学家韩志国谈中国股市: 从政策牛市走向制度牛市

来源：深圳商报    2024年10月12日

著名经济学家韩志国。

9月24日以来，中国股市出现了爆发性的持续上涨行情，近来又出现了较大波动。如何看待本轮A股市场上涨的触发机制与未来趋势，这是股票市场与整个社会高度关注的重要问题。著名经济学家韩志国在接受深圳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股市未来的发展趋势，将会从政策牛市走向制度牛市，积极的股市政策是引发本轮股市上涨行情的主因。

积极的股市政策登上中国经济的宽广舞台

2024年，中国宏观经济政策发生的最大变化是什么？韩志国认为，最大的变化就是积极的股市政策登上了中国经济的宽广舞台，并将在未来的长时期中，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一道，成为国家调节经济运行与发展的主导政策。早在2003年9月，我就在《上海证券报》发表了《中国需要积极的股市政策》，这是中国最早提出积极股市政策的文章。文章发表后，引起了业内和社会的广泛关注。同年11月，《上海证券报》与中国经济改革基金会在北京召开了“中国需要积极的股市政策”专家学者研讨会，但这种积极的股市政策一直也没有成为国家的宏观政策。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整个宏观政策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引人注目、牵动人心的重要转变。

韩志国介绍，一年多来，会议已经三次谈到了资本市场。2023年7月24日，会议提出“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今年7月30日，会议提出要“提振投资者信心，提升资本市场内在稳定性”；今年9月26日，会议进一步提出“要努力提振资本市场，大力引导中长期资金入市，打通社保、保险、理财等资金入市堵点。要支持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稳步推进公募基金改革，研究出台保护中小投资者的政策措施。”在会议上用如此大的篇幅来阐述资本市场改革，这在中国改革与发展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表明股票市场已经正式进入的决策视野，也预示着积极的股市政策即将登上中国经济运行与发展的宽广舞台。

“更为重要的是，9月24日，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央行、证监会、金融监管总局负责人出席会议。央行行长潘功胜表示，为维护我国资本市场稳定、提振投资者信心，人民银行创设两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支持资本市场稳定发展。第一项新的政策工具是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这项工具支持符合条件的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使用其持有的债券、股票等资产作为抵押，从银行换入国债、央行票据等高流动性资产。互换便利首期操作规模5000亿元（已落地），未来可视情况扩大规模，不够可再来5000亿元，还不够还可再来5000亿元，没有上限；第二项工具是股票回购增持再贷款，引导商业银行向上市公司和其主要股东提供贷款，用于回购和增持上市公司股票，银行将向商业银行发放再贷款，提供的资金支持比例是100%，首期额度是3000亿元，也没有上限。这实际上意味着央行资金间接入市支持股市稳定发展，标志着中国的宏观政策特别是股市政策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性变化。”

“我前一段发表过一篇文章，中国股市为什么难以摆脱3000点魔咒？”韩志国认为，中国股市缺的不是钱而是信心，此前国家队进场救市为什么越救越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国家队悄悄入市，悄然入市好比千斤拨四两，1000亿元资金都带不来4亿元的增量资金，所以救市救得非常困难；而如果央行公开入市，那就会四两拨千斤，一个公开宣示就可以带来千亿甚至万亿的资金。这就是9月24日央行宣布间接入市后股市出现井喷式上涨、交易量数倍上升的重要原因。

韩志国认为，这次潘功胜宣布创设货币政策工具后，央行一分钱没有投入，股市成交额已经达到3.6万亿元，从4000多亿元到3.6万亿元，这就是四两拨千斤之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央行是货币政策的制定者，又是货币的发行者，它提供的资金，不管是直接入市还是间接入市，都是给市场吃了定心丸，大大提升了市场信心。

股票市场本质上是信心市场

韩志国认为，中国股市从来不缺资金，缺乏的是投资者信心。为什么？因为中国居民现在的银行储蓄资金太高了，这几年银行的居民储蓄每年以20多万亿的速度增长，到2024年7月末，我国居民存款总额已经超过142.66万亿元；同时，这些年来M2以比GDP高一倍的速度增长，为什么中国没发生通胀呢？就是因为原来有一个房地产做蓄水池，现在这个房地产蓄水池没有了，而且银行现在不敢往外贷款，那么现在就必须想办法让银行的储蓄资金分流，而且必须有财富效应地分流，不能让居民分流出来的资金成为被割的韭菜。

“中国人民银行推出了一个非常巧妙也非常精妙的制度设计，这个制度设计在世界范围内都是首创。”韩志国认为，央行间接入市比直接入市好得多，但效果一点也不差，反而优点更多。2008年以后，美联储通过量化宽松政策直接入市，到现在为止经济确实好了，但美联储的亏损已经达到2000亿美元。如果股市由于各种原因出现波动，央行的入市资金还可能出现亏损，最为重要的是，进入容易退出难，央行的入市资金很有可能被长期锁死在股市中，这就会大大增加金融体系中的基础货币，容易引发各种意想不到的风险。而央行间接入市，既可以避免直接入市所难以避免的道德风险，又可以不增加基础货币，还能够把券商、基金和保险公司所持有的股票和基金相对锁住，既增加了资金供应又减少了证券供给，在供求两个方面稳定了股票市场，进而能大大提升投资者的投资信心。

韩志国介绍，日本股市1989年创造了39000点的最高点，最低跌到了6000多点，形成了所谓“失去的20年”。在这个过程中，历届政府都想办法救股市救经济，但是都效果甚微，只有两次反弹，然后就一直往下走。一直到日本央行直接入市，公开宣布直接入市购买上市公司股票，而且没有上限，这样的宏观政策使得日本股市一下子就摆脱了长期的低迷状态，一直涨到了今年的42000多点，不但刷新了1989年的39000多点的高点，而且还创造了历史新高。印度股市对经济的作用更明显，10年涨了20倍，经济增长率稳居世界之首。长期大牛市给整个社会注入了巨大的活力和动力，也给整个社会提供了巨大的财富效应。

有制度保障的牛市才会行稳致远

“这次政策是组合拳的政策。9月24日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证监会主席吴清讲到上市公司重组、央国企市值管理、引导长期资金入市等。”韩志国认为，这一届的中国证监会是中国股市有史以来最有创新意识、最有改革意识、最有市场意识的证监会。吴清上任的半年多时间，推出的制度创新不但比过去30多年来的总和都要多，而且创新的方向基本符合现代市场经济和现代股份经济的内在要求与发展逻辑。中国股市的最大问题是制度短板，经过半年多来的努力，上市公司的退市制度、财务造假的惩戒制度与投资者利益的保护制度在大框架下基本补齐了，虽然还有很多方面需要继续完善和改革。

现在这一轮股市上涨是政策导致的，但随着行情的发展，证监会推出的所有制度创新措施和制度完善措施，其功能与作用都会逐渐地显现出来，这一轮牛市一定会从政策牛市走向制度牛市，有制度保障的牛市才会行稳致远。如果中国股市能够在各方的精心呵护下走出一轮超级大牛市，那么央行和证监会、潘功胜与吴清都会在中国经济与中国股市的发展史上青史留名。

投资者的投资热情需要精心呵护

“如果这一轮积极的股市政策运用好，上证指数有望挑战6124点。”韩志国强调，关键是各个部门协调好，形成合力；如果各行其是，就会出现政策混乱。中国股市的超级大熊市已经太深太久了，很多投资者都亏损累累。中国经济从超高速增长到中速增长，现在又面临低速增长，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有着诸多的难以确定的巨大挑战。世界经济的发展历史已经充分表明，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经济好股市才能好，这是传统市场经济的资本逻辑；股市是经济的发动机，股市好经济才能好，这是现代市场经济的资本逻辑。传统市场经济是一只手——“看不见的手”调节，现代市场经济是两只手——“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共同调节。从传统市场经济走向现代市场经济，企业制度、政府功能与市场秩序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重大变化，经济发展的引擎——社会资本流动的主渠道与资源配置的主机制也从传统金融与市场转向了股票市场。毫不夸张地说，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股票市场的好坏，取决于股票市场能不能成为经济运行与社会发展的“定海神针”。（下转A02版）

（上接A01版）在社会的优质资源高度汇集在股票市场的情况下，没有股票市场的健康发展，就难有经济的生机勃勃。中国经济要走出当前的窘境与困境，必须摆脱传统市场经济思维，用现代市场经济意识进行科学决策。

韩志国指出，金融市场与其他市场的最重要区别是信心市场。信心的形成可能需要百曲千折的长期和复杂过程，信心的崩塌可能就在一个政策失误的短短一瞬间。必须精心呵护刚刚唤醒的已经失去太久的社会公众投资意识与金融意识，抑制疯牛的力度和措施必须得当得体。如果举措失当导致熊市卷土重来，那么无论是对中国股市还是中国经济，其结果都可能是灾难性的。可以说，这轮救市是无论如何不能失败的，因为它决定中国经济的命运，中国社会的命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次救市都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中国需要一轮长期的超级大牛市

韩志国认为，股市之所以具有魅力和存在价值，就是因为它有牛市，能够在牛市中实现产业升级、技术创新和财富增值。一个只有熊市没有牛市的市场在本质上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熊市的时间越长，对社会的现实状况与发展前景危害就越大。牛市化解矛盾，熊市激化矛盾；牛市有正财富效应，熊市有负财富效应。中国正面临着建设经济强国与金融强国的双重艰巨任务，经济强国必然是金融强国，金融强国必然是股市强国。没有强大的股票市场，建设金融强国与经济强国的双重目标都可能落空。这是一个严峻的现实，是值得整个社会高度关注的无可避免的客观现实。来源  深圳商报记者 钟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