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春，我回到成都东郊居住。从这时起，每次坐地铁，都要到“洪河站”站换乘公交12路。

每次只要我从“洪河站”走上地面，如果是晴天，立马会有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我知道，那是成都第一高楼“468”巨大无朋的影子。

而在阴天，没有影子，依然可以感受到“468”无孔不入的压迫感。置身“洪河站”口，只要你一抬头，你就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矗立在你面前。

之后，公交12路来了，我挤上去，通常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或是站在窗边。随着汽车缓缓前移，我可以看到身后那巨大的高楼渐渐变得越来越完整。

直到汽车开出半公里左右，我才终于能看到469的全貌：它的水泥肌理十分遒劲，钢筋暗藏，铁骨铮铮，数不清楚它究竟有多少层，因为太多了，数着数着就眼花了。

然而，它的顶部却有两个高高的塔吊还没有拆除，仿佛无声地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座尚未完工的高楼。

对，468是成都最高的烂尾楼。也可能是整个西部最高的……那个，烂尾楼。

它为什么叫468？就是因为它设计高度468米。由于尚未竣工，我也不清楚目前的它具体多少米。

但是，周围很多住宅，确实都只到它的膝盖，那些高楼按照层高3米算，30层就是90米，已经不矮了，但依然只到468的膝盖。

最迷幻的是，今年3月19日，我去成都更东面的龙泉山看桃花，开车行驶在远离市区的成渝大道的高架桥上，经过东安湖公园附近时，抬眼望去，忽然看到：

天际悬浮着一座高楼，它是那么高，仿佛浮在半空，整个视野里的城市地平线上所有其他的高楼，几乎都只抵达它的膝盖位置。偶有更高的，也无非只到它的臀部，令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个成语：鹤立鸡群。

彼时恰是夕阳西下时分，阳光给它的外壳镀上了一层金边，它不再像普通的鹤，而宛如一只仙鹤。

我是懵圈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仙鹤竟然就是468。

那一刻我想，如果它不是烂尾楼，那该多么完美啊。

然而，世上或许从来不会有完美，因此它才会以一种烂尾的形态存在。这就正如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掀开表面光鲜的外袍，总是千疮百孔的内里。

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网友小叮当说的。

小叮当还说，对于专业摄影师而言，从东安湖那里拍468，本来就是最佳的机位，你是走狗屎运，恰好碰着了。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你是摄影师吗？我问。

不是，我只是太了解468了，她回答。

哟，你是468项目部的包工头咯？我开玩笑说。

那当然不可能，不过，468占了我们家的耕地，很多年前，我家是那一带的原住民。我就是靠着占地补偿款，去读了美院，再后来，回成都当了建筑设计师。

我到此时，才知道小叮当竟然是一个建筑设计师。这恰恰是我18岁填报高考志愿时，曾经幻想过的职业。

于是，我和小叮当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下去。

以上内容，随手写于2024年3月26日早上6点至6点50分，没打草稿，也不知道到底想写啥，就是那么随手写，任由文字流淌，流到哪里算哪里，没有结局，也没有考虑下一步怎么写。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文字就是一种顺其自然流淌的河流，考虑所谓布局谋篇，都是工匠之气，考虑所谓必须有结局，都是刻意之举。

摒弃匠气，否决刻意，信马由缰，这才是我。

而你，我的读者，你能接受这种开放式的不一定有结果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