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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股民的老研究 / 2022-08-03 01:42 发布
我的父亲·曾经驻防海岛的老兵,分享一下当年他的回忆录。
1988年,我被调到南京警备区下属的厦门地区某驻防海岛,与金门岛隔海相望。此时我从青岛步校进修归来,得到晋升。
1988年是自七九年后结束炮战的第九个年头,我站上厦门最高的山,在天清气朗万里无云之下用肉眼就能看清小金门,如果用高倍望远镜则可以看见大担岛二担岛上的驻军和“三民主义”云云的横幅标语。
过往商船和往来渔船不得途经海峡中间,一旦发现将鸣炮示警。
1月13日我接到士兵的报告,对面在降半旗。按照常理大小金门岛缺水少粮,对面补给军舰停靠大金门料罗湾,这是金门地区唯一能停靠军舰的大港,深港,一般一个月对面运输一次。
这次不符合常理,料罗湾正开赴军舰。
炮舰均降半旗。
我全队警戒联合我海军侦缉队立刻向军区特战指挥部上报所见情况。
随后南京方面下达三级战备,而我们接到通知对面正在加紧一级战备严密布防。
寒风凛冽,我部队全员官兵密切监视对面,后来几日后双方虚惊一场选择平稳过渡。这是我来海岛的第一次战备执勤。
这里与中越边境西南边陲和漠北塞外均所不同的是厦门没有那么热,但空气中很潮湿,天空时不时会飘雨,这里的太阳直照也不烈,站在祖国海防边站深深感到有种与前两者所不同的温暖。
时间大约又过了半年多,8月与9月夏秋交际普遍晴朗,偶有雷雨大风。
那是朝霞千里的一天,直到那天的下午5点前海上风平浪静。肉眼可见的渔船在金门附近游曳,船夫在渔船上就是一个小黑点。
5点,6点按照往常对面的渔船已经纷纷返港。
我却发现在大小金门之间还有一艘渔船孤悬海上。
随后天空飘来一大团黑云,顷刻间空气能见度降低。按照平常这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夏末的夜晚来的要晚一点。
我低头躲过飞沙,大风吹得我的军帽摇晃,哨所旗帜飞舞。
这时恐怕要下雨了。
我的脑海一闪而过的念想,再抬起头时,已经寻不得那艘渔船。
好像是被云雾吸走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
天空黑沉,隐约厉闪划过海天交界。
此刻肉眼已经难以分辨百米,雨还未下,闷热潮湿异常,天空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我心有余悸,忧心忡忡。
雷声盘旋在头上,雷声隆隆,可是,夜晚就这样来了!
我跑回哨所,找到雷达兵,试图找到那艘消失的渔船。
雷达兵指着一个坐标告诉我,这里有一艘渔船正在朝着西北角移动,处在海上的雷云中,按照目前的速度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才能靠岸。
雷达上显示那艘渔船正有目的性的靠近大陆。“对面的渔船不可能在5点往常返港的时候出航!”我说到。
“可能是船只遇到雷云的扰乱在寻找岸线?”
“雷云的移动方位正是朝着西北角移动,有经验的出海船客不会不知道望天辨位,选择这个时候出航,往云里钻何等的危险。”我指到。
我告诉士兵,我前去一趟,带了一名执勤战士前去查看。同时让雷达兵立刻向上级汇报。
哨所外雷云翻滚,西北方位浓云阵阵。在辨认好放向后,我们带上防风镜,风沙拍打在镜片上这时候夹杂着雨花。
身边的战士要拿出雨披,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专心跟着我。穿上雨衣影响脚程和行动,在这种地形的海岛山岩下去时。
海上已经通知了侦缉队出动,我们每个人不免心中有些发颤,雷声越来越大。
闪电像一朵朵银花绽放天际。
我们下了山绕着海岸线前进,雷达兵通过通讯设备告诉我们渔船此刻的方位。
执勤的战士背着自动步枪开始跟不上了,我让他朝着我指的方向一直前行,我则继续加快速度。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知道一旦渔船靠岸,船上的人不知何种原因,只要离开船钻入岸上就不好寻找了。
岸上地形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我攀过沙丘双手趴开丛林的枝丫紧张的眺望。
这时的雨势已经变大,厉闪照亮夜空,一艘渔船已经停靠在海岸线上,沙滩的范围只有百米。再向前就是丛林和山石堆砌分布的复杂地形。
我拿着望远镜看向岸边飘摇的渔船,看样子渔船是刚到岸,因为我发现下来一个男子正在推着渔船向海的方向。
渔船缓缓离开岸边,那黑影反方向飞快穿越着沙滩,朝着丛林和山壁跑去。
我一看不对劲,握着军刺和拿出手枪在他后面追赶。
雨势太大,沙滩上的脚印被冲洗干净。我意识到要是我跟不上他,其他赶来的增援队伍很难再跟踪上他。
我担心他的身上也带着枪,也忌惮三分。
他忽然向海岸线方向回头看去,那时我就在他的右后方。还好雨声较大,我翻滚卧倒在一边的沙滩的小岩石里侧。那人张望一会后继续向前跑去。
我爬起来,奔跑缩短了距离。
他进入了丛林里,我翻身在一侧也钻入了丛林。
此时他似乎有所察觉,那边却顿时没有了声音。
夜里静静的,海岸线上的丛林被雨刷刷的一遍遍的打,好像在哭诉。
我靠着树后四周陷进黑暗迷雾,只有身上的通讯设备微弱的发着丝丝声。
突然天空中银色闪电像极了旧年里万家烟火绽放的银花。
在闪电的照亮下,此时那名跟在后面的执勤战士在海滩的那一侧出现了。
他正朝着船的方向跑去,那艘渔船已经飘出去1海里了,从我现在的位置看只是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在海上漂流。
丛林中似乎有了动静,叶子被人手拨开的声音。我判断那人应该是朝着海滩在张望。
我离着他应该很近,因为我听到了清脆的打开保险的声音,是T75手枪特有的声音,这种枪口径9毫米,威力大,射程远。
我额角冒汗,看来是敌人摸上来的特务。看情形他没有几番好身手不会孤身一人来到大陆。
我飞快的在大脑中思考着,考虑着自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出的格斗术是否能降服黑暗中近在咫尺的敌人。
可是情况万分危机,那名执勤战士正在朝这边移动。
好在战士还是朝着渔船的方向张望,应该是地上的脚印已被雨水冲刷,他一时间不知道我和那名特务正在丛林里屏息。
那名特务缩了下去,应该是要继续翻进丛林了。
我有些犹豫,我担心我斗不过他。
我估摸着他应该在我身后大约十步的位置,此刻雨水充足的浇在沙地上,我握着军刺的手握的更紧了!另一只手握住手枪轻轻的蹭开保险,扣住扳机。我贴着树慢慢的移动,试图绕到他的侧面死角位置。
我的枪口瞄准他的小腿,心里默念要抓活的。
他此刻也怕丛林外沙滩上的执勤战士发现他,所以同样的他也相对轻手轻脚,雨夜猫行,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大约只差五步远,四步,两步了!
这时候我肩上的通讯设备忽然有声音对讲。这声音在风声雨声交杂下本身不大,但我几乎就跟他一步之遥的时候。
他发现了我,他朝着我就是一个寒光,脱手的飞刀。
我不顾一切扑上去,以防他开枪。先贴着他的侧面用枪猛的顶上去。
我一声大喊,他拼命与我在雨中搏斗。我用枪背打掉他的手枪。可惜他微微抬起手,向下砸掉我的手枪,并反手回转用匕首刺向后背的我。
我左手的军刺猛的刺向他拿刀的大臂,挡下他反手的匕首,匕首落地。
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味。
我一边和他较着劲,一边朝着天空大喊。他急的不行,用另一只手握着T75朝我开枪,乱枪斜着一道圆弧打在一旁的树上,树干顿时炸裂开了花,半自动手枪“哒哒哒”的喷吐着火舌。
他一直想往后射向我,我抱着他两人扭打着旋转,手枪的子弹圆弧线条的朝着黑暗四周的树木乱击。
这时候,那名执勤战士已经听到打斗声紧紧的赶过来那一梭子子弹已然打完,那名特务见到二对一,顿时放弃了抵抗。
这时候海面上海军侦缉队的船队赶到,他们亮起了强远光,船上朝着天空鸣炮。
我的意识已经不清,左侧身子全是血。
我微微的看着天空中炮石炸开的火光震慑,印在刚刚被子弹射烂的树干上,树的影子被映的拉长。
火树像极了新年灯光的绽放。
【后记】
后来查明那人正是对面派过来搞破坏的特务,我的左肩上被他飞刀扎进去刺中。军医告诉我往下再差两三厘米就是心脏。
我的父亲因此在这次的海岛驻防经历中荣获个人三等军功勋章,连队获得集体三等功。
同时父亲的名字还刻在金门岛对面的警备区的立功碑上。
丰碑上刻着很多人的人名,永不朽。
据说现在金门都可以去旅游了,现在相距1100公里,但是父亲这么多年没机会再去看看当年的海岛。
父亲在海岛驻防一直到转业回乡。
火树银花不夜天,万世繁华英雄见。
口令:山河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