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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有风的男人·上

老股民的老研究   / 2020-05-28 15:51 发布

老股写这篇文章,也是埋藏在心中早年的经历和回忆,希望很多人能了解和知道曾经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有过我们这些人和这些事。

以勉励吾辈自强不息。

老A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跟我说他骨子里有风,注定是要漂泊一生。

我们部队的其他人就笑他,说他那是关节里头里染上风湿,瞧他那老寒腿半点颠簸半边拐。老A不答话,递给我一个刚做好的馍。头也不抬的跟我说,“别听这些兵油子的话,娃娃过段时间你就好了,这叫水土不服。这是当地的水和面磨出来的馍馍,包管你平安。”

野外拉练,我被分到C团某营。老A是炊事班的老班长,据说他的传奇经历可以写成一本书,可惜他不识字。

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老A跟我的关系很好,他知道我是学生转进的部队,上过大学读过大书,懂比其他人更多的道理。关键一点还有我的字写的很漂亮。

他说他爹曾经是他们屯子里最有名的教书先生,也是唯一穿长衫的带西洋镜子的人。他就特别佩服字写的好的人。可惜去的早,在动荡年代牺牲了,是为国家牺牲的,他没见过他爹。

“小时候的记忆早记不清了,是社会主义让俺能在土里过活。”

“小股啊,你嘛时候教我写字哩。”

我说那得要有毛笔,要兔子尾巴。

“那马的尾巴毛能做毛笔嘛。”

“我只听说过马尾做马头琴,哎,大叔您耗着马尾巴弄啥嘞,是想做毛笔吗?”我说。

“我向保证,说过,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

老A笑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两个酒窝深深。

这让我想起家乡的翠儿,她拿着我做的风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风车沐浴着风,呼呼的转。

小翠沐浴着暖阳,笑容灿烂。

我看着老A,“管吧,那就试试吧。”

“马儿马儿你莫怪,骑兵战士向前迈。马儿马儿你吃饱,上阵杀敌平四海。”老A嘟哝着不知名的歌谣。

后来我教他写字,他给我做白馍,两不相欠。

行军到哪老A都执意要背着营部的那口大黑锅。

我们笑他是替大家背黑锅的。

“你们懂个球。”老A倔强的撇了撇嘴。

两山轮战时期,抽调各军区部队在老山和者阴山众多据点进行集中拔点作战。

云贵高原的炎热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雾气和湿气。这里海拔400-3500米,隶属亚热带湿润区,亚热带季风性气候,气候差别十分显著。这里遍布河谷和盆地,地形被河流切割,地形破碎,有很多的断层湖泊。

这里是我国森林植被最为丰富的地区。动植物资源矿资源丰富,是中华地大物博的瑰宝之一。

我们团从兰州出发,运兵车满载着物资和马队。

千里迢迢南下行军。

漫卷黄沙,将士整装出发。

爱恨放下,我们四海为家。

队伍是黄昏时分到达的,我又拖了后腿,还是水土不服,干粮袋子里面抓了一把炒面就着水吃。我所在的工兵部队需要去测绘侦查敌人的目标据点。

宜早不宜迟,兵贵乎神速。

我带着当地其他作战部队的,两名熟知当地环境的战士带好侦查器械,他们在此已经和敌人周旋了数月的交道。我们抹好防蚊虫叮咬的涂剂整装出发。

时至初夏,夜风闷热,毛腿夜莺的叫声传出多远。这种仅在南疆出现的鸟儿,不辞辛苦的为我们侦查在地图上找清方向。但同时我也怕它们发觉我们,夜里这些小生灵的视线比我们强的太多,深夜突然乱飞的鸟群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敌人意外的关注。

我们屏住呼吸,匍匐在草丛中。好在没有意外,继续前移百米,在密林深处的雾大,能见度差,便于部队隐蔽和集结。

当地土人的小路早已被茅草覆盖,这几年已经没有猎户行经这里。山峰以主峰为中心,向东北,西北,正南延伸出三条山梁,成鼎足之势,易守难攻。

想必是敌人被猪油蒙住了眼睛,我们发现了地图上没有标记的新的三处火力点和一处炮兵据点。我们一一做了记号,准备撤退时,这时天快要亮了。

不能急,这里的大雾尚未散去,看天色应该要下雨。我们得在下雨前安全撤出去,撤进密林。在这之前的土人小路我们没有留记号,茅草依然盖着,因为茅草的翻动很容易被反侦查。

但是稍有不慎,若偏离路线太远,很容易误入雷区,踩中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几个人一起上天。

但是就在这时偏偏雨下了,雾气升腾消散,天青色灰蒙蒙的亮起来。我们不得不一动不动扒在了一处低洼处的岩石后面草丛中。

三个人心照不宣一声不吭,稍有动作就面临着被暴露的危险。

这一生,在这一天过的无比的漫长,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汗一遍遍的流,天热的人想困,困了就在水壶里挤一点水,水渐渐不多了。

我想起了老A,这时候他应该在灶头起锅热油了吧,馍已经做好了一排排的等着来拿。我想起了那支用马尾巴做的毛笔和写字的小册子。想起了老A背着黑锅行军的滑稽场面。想起了老A塞给我馒头的手。

也想起了家乡,想起来小翠嫁人的样子。

她拿着我做的风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风车沐浴着风,呼呼的转。

小翠沐浴着暖阳,笑容灿烂。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天青色一直灰蒙蒙的。

似亮似不亮。

其他两名战士,用手势指了指后方斜刺里。同时用手势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原来有一小队敌人摸过来,应该是,应该是在我们回去的小径附近填埋地雷。

一时间进退不得,向前是敌人火力防区,向后归路一队敌人正在布置雷区。

地雷可是单兵杀手。

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是兵都怕地雷响。

这种地雷可不是二战时期常见的埋土里松发式地雷,就是踩上尸首两分的那种。而更多的是诡雷,用细线连接,在狭窄的山道上,用石头伪装,好像就是从山坡滚下的山石挡住了去路。石头的下方埋着配有松发引信,一旦有人把石头搬开,地雷便立刻爆炸。即使是一些动物恶心的粪便下面也有可能埋雷。

诡雷装置还常常与普通地雷相结合,在较容易发现的普通地雷上专门设计1到2个安装诡计装置的引信室,除了装备一般引信外,还可安装其他的诡雷引信。当工兵手工排雷时,稍不留意就会触碰诡雷引信,雷炸人亡。

最简单的装置就是上下雷,当你以为成功排除土层表面的普通雷后,在提起普通雷的瞬间,这个地雷土层下方还连有一个诡雷,连带着拉火线引入地下或其他隐蔽点。人一旦拆除提起上层地雷,就会拉动下方地雷连环爆炸,一个人就这样瞬间没有了。

还有延时引信什么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能看得清他们埋雷的位置吗?”我小声低语

“不行,距离太远了,只能大致看到。而且这里能见度开始在降低,已经是黄昏时分,黑夜要来了。”战士说到。

黄昏时分,远处天际忽明忽暗,浓厚的云层中透过几道人间的暖阳,老天爷把回光返照的样子做的很是逼真。

光线照的人暖意融融,阳光下敌人手中的雷管看的有些清楚。

敌人朝这边过来了!

钢铁在暖阳下反着丝丝耀眼寒冷的光。

我握紧了手里的军刺,汗一边从我的额角留到眼睛里,一边悄然滑落嘴角。舔了舔咸咸的很入味。七尺男儿,只为国家流血,只为同胞流泪。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已经给自己留了一颗光荣弹,战则战死矣。

“拼了,能冲出去的人把地图记在心里带出去,算我们在人间走一遭没白来!我叫老股,你们叫什么名字哪的人?”我对两名战士说到。

死神开始笼罩,在黑夜又降临的时候。

(未完待续)

(老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