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5月，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市都会迎来一次盛会，伯克希尔•哈撒韦在这里举行股东大会。这不是一般的股东大会，而是一场嘉年华会，更是一场投资人对巴菲特的朝圣大会。

今年的朝圣大会吸引了5万多名来自各国的投资者，其中25%来自中国，这让我们又赢得一项第一：最大的巴菲特朝圣者的来源国。

这个记录其实已保持了几年。但不知咋地，每看到这种新闻，我都会想起一些欧洲朋友不怀好意的评语：你们不就是又一个美国吗？我明白他们话里意思：你们都是金钱拜物教徒。在每年对巴菲特的朝圣中，去学习、去崇仰、甚至去感恩的肯定占了多数。因为很多人就是从巴菲特的榜样力量中，走上价值投资道路，避免了从一个错误方向开始自己的投资生涯。投资的世界就像武侠世界，一旦入了邪门就很难修成正果。

但毋庸讳言，和大多数悄无声息去、悄无声息回的朝圣者相比，也有一些著名朝圣者却难免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满满的干货”、“收获很大”，当记着问有哪些收获时，得到的回答却是“知道了价值投资、长期投资的重要性”。哦，天呐！这不是巴菲特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吗？听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它的重要性，还要到现场验明真身才知道它的重要性，这个朝圣之旅的目的就非常可疑。朝圣巴菲特，在一些著名公募、私募那里，已变成一门生意。就像言必称巴菲特已变成一种旗号，有时为抬高自己，有时则为不成功的投资寻找一条适切的理由。

在朝圣人数大幅创新高的同时，今年一季度伯克希尔•哈撒韦出现了9年来首次亏损：投资亏损62.63亿美元，衍生品亏损1.63亿美元，经营利润盈利52.88亿美元，合计亏损11.38亿美元。

这个亏损也许是由会计准则的改变造成的，因为新准则要求将当期未实现的投资损益也记入损益表，此前它是记在资产负债表的权益部分的。什么意思？我理解：过去的会计准则像很多散户说的，“只要不卖出就不算亏损”，哪怕实际的股价已从10元跌到8元，更改后的会计准则要求将跌去的2元计为亏损。所以巴菲特抱怨这个准则“将严重扭曲伯克希尔的净利润数字，并经常误导评论员和投资者”。

但我的兴趣点不在这里，而在这份季报显示的2组数据：投资+衍生品亏损和经营利润的盈利。毫无疑问，没有52.88亿美元的营业利润，亏损就不是11.38亿美元，而是64.26亿美元。由此就引出一个话题：在巴菲特创造的“投资神话”中，有多少是来自真正的股票二级市场投资和衍生品交易，有多少来自经营性利润？他的财富神话，有多少是因为他的投资理念和技巧，有多少是因为他的商业模式？如果他管理的是一家证券投资基金，他的投资业绩究竟会如何？能不能赶上“最受美国富人信赖的信托管理人”约翰•聂夫和“20世纪最聪明的基金经理”约翰•邓普顿，以及……？

我曾用一个例子来说明巴菲特的商业模式对他财富神话的贡献：甲乙各拿1亿资金入市买同一个股票，但甲只有这1亿元，乙明年还会有1亿元进来，现在股价10元。如果2人全都满仓，涨到20元，2人平手。跌到5元，甲只能死等，乙可以拿新到1亿元再买2000万股，将成本降到6.67元，股价再涨到10元，甲解套，乙赚50%，甲的资产还是1亿，乙的资产变成3亿。如果甲判断股价可能会跌，先买一半的仓，乙没有预见到，满仓买进了，股价跌到5元，甲以剩余资金补仓，乙拿新增资金补仓，再回到10元，还是平手。如果甲的担心是多余的，股价直接从10元涨到20元，那么，甲只赚了50%，乙却赚了100%。

在这个例子中，乙就是巴菲特，甲是除巴菲特以外的所有其他投资者。毫无疑问，由保险业务带来的源源不断的浮存金，由实体经营带来的可无偿使用的营业利润，使巴菲特能在和甲的竞赛中，获得程度不等的优势。如果说，投资就是一场竞赛，那么，甲其实在起跑线上就输给了乙，而且是年年输在起跑线上。

和专业的证券投资基金比，巴菲特的商业模式还有一个优势：一般基金常因大众追涨杀跌的天性驱使，在最不该买股票时，申购资金急遽增加；在最该买股票时，大量份额被赎回。这不仅会导致基金投资行为的变形，严重影响它的决策和收益，也使基金非常经不起大风大浪，再优秀，一次重大的失误就会遭遇滑铁卢。这种情况在巴菲特那里根本不存在，任凭风吹浪打，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只要保证自己的投资不出重大失误，底质正确，过及格线就行了。而在这方面，巴菲特的投资理念和风格是与他的商业模式充分契合的，具有完全一致性，那就是：对安全边际的始终不渝的坚持，对企业现金流的始终不渝的追求。只要相成不相违，他的商业模式就会将他送上无人可及的巅峰。巴菲特真正的大格局、大智慧就体现在这个方面。

商业模式、投资理念、投资品质，三位一体，高度一致，并一以贯之，是巴菲特成功的铁三角，抽去任何一个部分，巴菲特都不会是今天的巴菲特。当我们考量他的光辉业绩，憧憬能用他的办法，取得他这样的长期复合收益率时，弄清楚这一点是重要的。至少有三个地方可以考虑——

1】巴菲特并不是唯一可学习的，与他的年均20%的复合收益比，上面说的2位约翰的13%-15%的年均复合收益可能含金量更高，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纯粹的二级市场投资，考虑到他们做的都是证券投资基金，也没有像巴菲特那样从头到尾经历有史来最大的一轮超级大牛市，其15%的复合收益率的含金量之高，可想而知。

2】你可以照搬巴菲特的投资理念，但你很可能无法做到他的复合收益，因为你没有那些“诗外”的东西。这也是A股市场上，言必称巴菲特的价值投资者的收益要明显低于那些不太说巴菲特的价值投资者的重要原因。因此，当你觉得自己学习巴菲特却无法获得你憧憬的成绩时，不要质疑和焦虑。

3】学习巴菲特同样存在“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的规律。